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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开会

金吉 / 2022-06-16


开会心得

最近刚从DC开完一场ASM会(American Society of Microbiology- Microbe), 论规模算是我博士期间参加过的最大的会议了,单是海报展示就进行了三天,每天都是不同的展示者,每天都有上千张海报在展示。

相较于去听口头报告,本次会议我更多的时间是在海报展示区度过。因为我发现被请去做口头报告的,大多数都是高校的教授或者博后,并且他们做报告的研究多数是已经发表了的,我只要查作者和报告的的标题,就能找到相应的文章,所以去听报告还不如读文章了解的详细。但是海报区,都是一些博士生的还未发表的研究,包括我自己。会议要求每个人的海报都要在展示区展示七个小时,其中最开始和最后一小时要站在海报边给提问者讲解。这是我读博期间第一次线下展示海报,把内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加上戴口罩和站着讲,结束时真是筋疲力尽。

第一天因为我自己也要展示,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去看别人的海报,不过第二天和第三天,我是做足了准备,包里带好了小饼干和香蕉,立志要看完所有我们区的海报。其他的海报展示者也并没有让我失望,几乎我伫足过的所有海报,作者都给出了耐心的讲解,对我的提问也都知无不言,这让我对美国的学术氛围感到欣慰,同时又想起我在国内读博的好友。上次跟她聊天,她还在跟我抱怨,同实验室的人都不告诉她一些实验的方法,或者软件应用的方法,大家之间总是防着掖着,生怕自己会的别人也会,自己要做的别人也要做,更有甚者,会拔别人装样本的冰箱的插头,或者是调别人试剂的PH值…,种种魔幻的操作,让我听后震惊不已。其实我觉得根本的原因还是资源分配不均,国内每个实验室的人都很多,常常一个大导师手下带几十个人,每个实验室擅长的实验方向有限,难免有的同学课题之间就有交叉,这时候,谁先做出来,文章也就自然更倾向于谁。但是国外确是相反的,即使是很有名望的老师,同一时间指导的学生也不过几人。像是我们实验室,总共就四个博士生,博导就有四位,相当于一位导师指导一名学生,学生之间的课题几乎没有重叠的部分,大家都很乐意帮助别人。谁的实验多了,一个人做不完,其他人也会去帮忙;谁会用什么软件,做什么统计图,也是毫无保留的分享。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的,其他实验室,或者其他学院的人之间也大多如此。综上,我不认为是中国人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知识,至少我在开会期间,遇到的中国的博士,也是同样的乐于分享,我自己也是,大概是橘生淮南还是淮北造成的差异。

本次开会结交到一个友人,最初是我在看她的海报时,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一个图是用一个R包做的。不过令我感兴趣的是,她把纵坐标的图例作了改动,这个改动让人更容易理解整个图片。我也曾用过这个R包,但是我当时一直不理解图片自动生成的图例到底要如何解读,这个改动让我很惊喜,让我心甘情愿地站了二十多分钟,就是等待我前面的两位提问者问完她们的问题。轮到我提问时,她也很耐心的把整个研究又讲了一遍,她的整体研究用到了机器学习,偏生物信息多一些,这些都是我想要尝试拓展的方向,于是我们也聊了很久。中间聊到那个图的时候,我刚说完我对图例改动的称赞,她就笑起来,一问才知道,这个R包的作者正是她的导师,而她是她导师所带的第一位博士生,所以她导师给予她了很多自己读博时候的科研想法以及很多编程的帮助。这位友人,我在开会结束回村后,跟同学院不同实验室的师姐也有提到过。师姐一下子就听出了我对她的羡慕,其实说不是假,我确实有些羡慕。虽然我认为我的导师已经是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其他导师的存在,给予我他能给予的一切支持,但我研究的内容,算是我们实验室“蹭热点”的新尝试,跟实验室的传统“艺能”,像是细菌耐药性和致病机理,有很大的差异。很多时候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在组会上要先给大家讲解我研究的内容要怎么分析,再讲实验结果。即使是现在,我也还有很多疑惑还没解决,我确实很羡慕这位友人有一个懂生信分析的导师给她指导。

师姐说:“每个人经历的都不一样,不要去羡慕别人。” 是啊,我在国内读博的友人常常羡慕我,因为我只用关注自己的事情,而在国内读博的学生通常还要给导师干各种杂活,像是审稿,报销经费,带本科生毕业设计,等等。即使是身边的朋友,也有的人很羡慕我,因为我的导师有足够的科研经费,所以我一直都是科研助理,而他们还要常常因缺乏经费而去申请助教职位。渺小的人类啊,仿佛只有在比较中才能感受到幸福。Hongtao之前给我的一则评论中提到过,现代人的不开心,大多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当时我半同意半质疑的回复了他的观点,现在,我想说他的观点是对的。

一个多月前,我某日清晨醒来,看到手机微信上的一条条消息提示,突然觉得我要做些改变。查看了一下微信联系人,共有六百六十余人,但是我自知,过去两年内和我在微信上说过话的好友应该不超过一百人,于是我定了一个目标,要将微信好友数控制在两百名以内。我立即开始了行动,断断续续用了一天的时间,删除了近四百名微信好友,目前还剩余两百六十一人。删除好友的规则也很简单,以两年内在微信上是否有过交流为界。当然,无缘无故被我删除的好友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肯定会感到不快,为此我也特意在QQ和微信说明里备注了,自己是因为要专注博士学业而减少微信使用,如有联系需要尽管发邮件给我。

微信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的人对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让我觉得更轻松了,因为我再也不用在意朋友圈到底要怎么发,发了有多少人点赞了。相反,好友人数变少,每天刷朋友圈的时间也少了许多,早上起来看手机的冲动也轻了许多。我跟师姐提到微信只剩两百多好友的时候,师姐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说她什么都没有做,微信也就一百八十人,让我为之一颤。师姐虽然不是我实验室的直系师姐,对我却有问必答,而且师姐绝对是我目前见到过活得通透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将来有空,再仔细写写。

DC 印象

目前我去过开会的大城市就只有芝加哥和DC,两者相比,我觉得DC城市更整洁、更安全,当然,无论哪个地方,只要在市中心步行道上走几步,就会闻到一股浓浓的鸡屎(大麻)味,让我这个乡下人很不习惯。这次我选择居住的酒店离会议中心有七、八分钟的步行距离,每天都要过十几次人行横道,不过DC的车对行人也很友好,几乎都会等行人通过再过,让我对DC又添了几分好感。

这次会议共五天,我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偶然选了酒店楼下的一个面馆吃晚饭,结果味道出奇的好,以至于我在这家店连着吃了三天的晚饭,都是独自一人,都是点得一个叫做Sukiyaki 的泰国汤面。被同来开会的其他博士生知道后,他们才拉着我去吃了两家不同的饭店,有一个人还说,自己绝对不会在出去玩的时候吃同一家店两次,一定要尝试不同的食物。我也发觉了自己的这个特点,我对于旅行游玩,是喜欢参观不同的地方,体验不同的项目,但是对于吃饭,常常是觉得某一家或者某道菜好吃,就只去那一家,只点那道菜,在村儿里外出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样。

可能六月有某些特殊含义,DC的很多店铺都挂着或者贴着彩虹旗,并注释 “Celebrating for the LGBTQIA2S+ Community”。我本身并不歧视任何性取向,只是这一长串英文,我只知道 “LGBTQ” 分别代表什么,实在是理解不了后面的“IA2S”,以及那个“+”。并不只是商业性店铺,就连我在会议中心开会的时候,有一次要去卫生间,左边和右边都是很大的卫生间入口,结果那个中间墙壁上写着 “ All Gender Restroom”, 我远远犹豫的时候,看到一名男士先是走进了左边的门,几秒后又折返到右边,明显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墙上的提示就进去了,而我则在犹豫几秒后,果断的离开去了另一层的女士卫生间。不知这是不是矫枉过正,仿佛普通人就没有pride。

学界还是业界

如果在外读博,旁人问的最多的问题是 “你毕业后要不要回国工作 ”,那么同行们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毕业后你要去学界还是业界发展?”

之前我遇到这个问题,多数情况会说我想去业界,因为我自觉在科研上的天赋有限,不想要去折磨自己的脑细胞。但是在学界确实环境比较简单,而且即使个人的研究只能把本学科圆的边界上的一点往外再推一点点,但只要是自己但原创性内容,都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回来之后,我在网上听到了本年度为止最好的一次学术报告–一位目前在康奈尔读博后的同学向我们展示他和他的同事们是如何研究蚊子的。这是我头一次感觉到科研的意义,虽然之前听过的学术报告不计其数,但是每个人都在研究些除了本领域的人,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赵同学研究的东西虽然和我有很大偏差,但是我却完全听懂了,并且我觉得他的研究是有实际意义的,他也为此付出了六年的努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我从来就没有读完过,知道它也只是因为小学、初中的语文考试中它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但我确实对书中的一句话很认同:“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近来,我看到了很多人对科研的热情,像是开会时看到有一个来自波多黎各的实验室,研究海胆中的微生物区,海胆都是作者自己下海打捞的;或者像是刚刚提到的研究蚊子的赵同学,他们实验室的人也都是身先士卒的用自己的血喂蚊子,常年累月的积累后,身体都对蚊子产生了免疫,即使被叮,也不感觉到痒。我感觉到了他们对科研的热情,又为自己没有同样的热情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