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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下关

金吉 / 2022-11-08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北下关小学了。

近几年我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就是看脱口秀。最开始是很偶然的看了黄西在美国白宫新闻晚宴上的一段脱口秀,当时我就被他的幽默所折服,他是那种为数不多的在说完每个梗之后,观众需要反应两秒钟才能笑出来的演员。这个与我有着相似东北口音的华人,让西方人看到了中国人的幽默与智慧,也很大程度的鼓励了之前很在意英语口音的我。看完了黄西的所有脱口秀,我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国内,当时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都是处于起步阶段,观众没有很多,但是演员是真的都很敢讲。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应属卡姆,他的脱口秀风格国内至今无人能模仿,只可惜也成了劣迹艺人,销声匿迹了。

当然优秀的脱口秀演员还有很多,最新一季脱口秀大会我最欣赏的是童漠男,听完他最新一期的脱口秀–“北下关”之后,这个结论更为肯定。童漠男的段子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缺点,之前他曾在表演中一一描述了自己的“怯懦”,“粗心”,“全是短板”。这次的表演也是如此,一开始他就提到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曾在北京像闯关东一般转学了七次,原因是自己有多动症,注意力不集中。最开始,他的父母竭尽全力的把他转到更严厉的学校,期待好学校能够让他越“卷”越好。可是后来发现,越严苛的学校他越跟不上,状态越差,父母总算也想开了,既然不能勉强,不如就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机缘巧合下得知了北下关小学,一个优秀小学校长口中的“绝望之地”。谁知,正是在这个人人都不看好的“差学校”里,他交到了人生中的挚友,渐渐地找回了学习的兴趣,有了许许多多快乐的回忆,也没有人再把他当成问题学生。

这让我不禁联想到了最近看到的一个访谈节目,讲得是一位移民加拿大的阿姨的故事。阿姨虽然是50后,但却是当时很少的计算机系毕业的大学生,因此在北京有着令人羡慕的职业。她之所以移民加拿大,主要是因为她的儿子在小学的时候被学校认定为多动症,所以每次家长会,她都要被老师单独批评;她的儿子也被当时的老师断言绝对不会有出息。为了能让老师少批评儿子,阿姨有一次买了一个精美的日历,想要给老师送礼,在校门口外连着等了几天才等到,结果班主任大声喝斥她“少来这一套”,当时她感到自尊心全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辗转中先是在新加坡工作生活了几年,又全家移民到加拿大。她的儿子在加拿大读书时被老师夸是天才,博士荣誉毕业,目前在美国工作。

我小学的时候也是像童漠男一样,虽然我没有他那么严重的注意力缺陷,但是我却有一颗更加好奇的心。我总是想要玩玩这个玩具,画画这本课本,或者是在自习课上和周围的同学说话。和他不同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转过学,并且我的小学是附近最严厉的一所。可想而知,我的小学生活过得是如何。至今我还能记得,在每个学期结束后,班主任老师都会在“小学生评价手册”里写上对每位同学一学期的评价和总结。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能完全读出来老师的评价,开心的告诉家长老师说我“风风火火,像个男孩”。我以为这是个好的评价,没想到父亲读完后立马就说,你们老师这是希望你能够文静一些,像个女孩一样。这件事像是一个触发点,或者是四年级的我开始变得懂事,从那以后我的学习渐入佳境,直至小升初考试获得班级第一名,老师对我的评价总算变成了全是正面。当然,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还是从家长那里得知了,小学时家里给班主任送礼,第一次送500,老师没收,第二次送了1000,收下了。

其实,放眼现在,我的小学也算是“北下关小学”,因为它每天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周末也只有半天的特长班。低年级的时候我学的都是简笔画、硬笔书法之类的特长,貌似一个月的学费只有20块。等到四年级以后才被老师发现了在数学上颇有天赋,叫我去学了奥数,学费变成了40块钱,不过这三年学习奥数的经历对我后来的应试数学学习确实很有帮助。不只是小学,我的初中也算是半个“北下关小学”,每天下午五点多就放学了,周六、周日甚至连那半天的课外特长班都没有。我就在这样的义务教育中,快乐的参加了学校的军乐队,田径队,篮球队,排球队,学会了骑自行车,滑轮滑,踢毽球,写书法,做剪纸,以及考上了重点高中。

半个月前跟父亲视频的时候,他刚好经过了我的小学,于是便多走了几步,想给我看看曾经的学校。小学大门口的路正在重修,但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父亲刚一靠近大门,门口的保安就拦住了他,告诉他不可以进入。其实里面也没有学生,这个学期我们市的小学生都还是在家里上网课。再回忆下我的童年,似乎那些罚写、体罚,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我还曾快乐的在操场上跳皮筋、打沙包。